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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五章在线阅读全文

字数: 2937更新时间: 2021-06-28

  抡完迟南夏的后果是被罚留下来打扫操场。
  
  抡人的姜翘和拿垫子持久未归的迟南夏性质一样恶劣,受同等处罚。
  
  等两人把操场打扫完,让李主任检查说可以走,已经晚上七点了。
  
  姜翘沉默地走在前面,迟南夏也不说话,推着山地车跟在她身后一点。
  
  不知道是谁先开口。
  
  “怪你,谁叫你不理我的?”
  
  “你还怪我,我不理你还来招惹我。”
  
  “谁叫你不理我的?”
  
  “我就是不理你!”
  
  姜海和朋友吃完饭回来,套了个白色T袖,灰色沙滩裤,左手拎一瓶白酒,右手抓了把酒鬼花生,还没进小区大门就看见两孩子跟斗牛似的在小区门口犟着,谁也不让着谁。
  
  “干嘛呢?”他远远地喝了声。
  
  迟南夏对姜海很熟,看见他的身影,和他打招呼,叫了声“姜叔叔”。
  
  姜海走到跟前,哎了声。
  
  他一直觉得迟南夏这孩子挺好的,长得好,嘴巴甜,又懂礼貌。
  
  随手把白酒塞到姜翘手里,嘱咐:“等会你妈要是问,你就说是隔壁刘叔硬塞给你的,你拒绝不了,只好拎回来孝敬我。”
  
  姜翘瞪了她不靠谱的亲爸一眼,分明是你自己买的!
  
  姜海同志很自然地忽视她的怨念,转头来处理两小孩之间的问题。
  
  “怎么了又?一个个气鼓鼓的。”姜海撑着胳膊,笑眯眯地望着两小孩。
  
  两小孩是一起长大的,自小就不对付,具体表现为迟南夏那孩子喜欢逗姜翘,而他家闺女又完全禁不起逗,导致两人一见面就天雷勾地火,处理两小孩的问题,他不说有二十次,十次也有的。
  
  两小孩互瞪着,没人说话。
  
  “南夏,你来。咱们不和小翘计较。”
  
  姜翘转头,瞪她爸。
  
  她爸也不知道怎么回事,一直很喜欢迟南夏,说他长得好,个儿高,往那儿一站就是个体体面面的小伙子,看着倍神气。哪怕她说迟南夏欺负她,姜海也不管,每次都一脸兴味地看她叨叨,等她絮叨完了,她爹也就像好戏落了幕一样,一脸可惜,只差酌点小酒了。
  
  “我今天去找姜翘,她故意不理我。”
  
  迟南夏说完,姜翘火气又蹭蹭地往上冒。
  
  “我就是不想理你!每次遇见你都没好事。今天也是,我的形象全毁了。”
  
  “这还不是你先不理我的,你要是理我了,会有这个事吗?”
  
  两孩子就这么你一言我一语,姜海看得热闹,顺手捡了颗酒鬼花生,塞嘴里。
  
  据他的经验,两孩子还得吵会。
  
  吵完后才会真正动真格——打架。
  
  深得先嘴仗再热战的真谛,他也不怕这两孩子放出去会吃亏。
  
  果然,吵着吵着,她家闺女眼睛又一眯,那是她要动手的预兆。
  
  姜海歇了看热闹的心思,咳嗽一声:“干嘛呢?小翘,手放下。有话不能好好说?一起长大的两个人,多好的缘分,干嘛要闹?人生啥坎过不去的,非得两个人……”  
  
  姜海也不说谁对谁错,就这么碎碎地讲着大道理,一通叭叭,按他的想法,十几来岁的孩子有什么隔夜仇,顶多当时记一下,转个身什么都忘了。
  
  “来来、来来,两个人握手言和一下。”他主张着。
  
  姜翘不想动。
  
  “那你们不动,我就换别的了啊。”
  
  姜翘更不想理。
  
  姜海还记得之前看的某个婚恋节目说的定期好好看看彼此,否则很容易遗忘两个人一起度过的美好时光。两小孩看着看着也说不定能回想起团结友爱的往事,重拾曾经的友谊。
  
  “来,两孩子看对方三十秒。”
  
  姜翘头皮一紧,“爸!你在搞什么!”
  
  她也顾不上嫌迟南夏烦,忙给他打眼色,让他说点儿什么。
  
  迟南夏还没说话,姜海面色一肃,虽然他一贯不着调,但是真的要决定什么,姜翘也拗不过他。
  
  姜翘只好心不甘情不愿地扭过脸,看着迟南夏。
  
  对视五秒。
  
  ……呸!迟南夏个讨厌鬼。
  
  对视十秒。
  
  好尴尬啊,时间怎么过得怎么慢!
  
  对视二十秒。
  
  我的天!我这个时候是不是该想点什么,转移下我的注意力,免得跟个二傻子似的看着迟南夏。
  
  对了,对了,想这个。
  
  幼年,她和迟南夏也曾经有过那么一段团结友爱的日子。打那时起,他就喜欢瞎送她东西,连掉的第一颗牙也假大方似的给了她。
  
  当时迟南夏还没有搬走,两个人住的老小区正中间有一株年岁比他们还久的柿子树,长得高高大大的,每年柿子红的日子,小区里总有麻雀围着偷吃。
  
  小迟南夏很皮,爬树自然也不在话下,红彤彤的柿子好好地挂在树上,他非要上去招惹一番。
  
  他爬到树上,够长手,摘了两颗模样漂亮的柿子。
  
  “嘭”地一声跳下来。
  
  给了一颗姜翘,姜翘还没有反应过来也有她的份。
  
  就捧着柿子没动。
  
  旁边的迟南夏也没管她,擦了擦柿子,嗷呜一大口咬下。
  
  姜翘愣愣地盯着他,等着他说句好吃,毕竟迟南夏在她耳朵边上已经念了好久。
  
  下一秒,小男孩五官皱在一起,扬起脑袋。
  
  柿子上面咬出一个大口,露出内里完全不熟的果肉,口感应该是又涩又硬。
  
  迟南夏也这么觉得,“啊——”地吐出一个白白的像小米粒的东西。
  
  五六岁的年纪,姜翘妈妈高兰常在她耳边念叨,不要咬硬的,嘴里的牙齿很重要,掉了的上牙要往床底丢,下牙往屋顶丢。
  
  久而久之,姜翘慢慢对名为“换牙”的东西很好奇。
  
  她低着头跟着迟南夏一起看。
  
  是一颗上牙,小牙齿白白的。
  
  迟南夏看她这么好奇,拿袖子仔细擦了擦,扭着身子嘟嚷道。
  
  “给你。”
  
  “好,三十秒到。有没有觉得唤醒了友谊?”姜海拍拍手祝贺道。
  
  姜翘回了神,就看迟南夏目不转睛地看着她。
  
  模样似乎挺淡定,丝毫不像她把记忆搜刮了一个轮回才转移了注意力。
  
  路灯下,少女皮肤透白,光似乎能透过她的皮肤。鼻子和姜海的很像,线条干脆利落,带着英气。眼睛很亮,像藏着细小隐秘的星星,特别是睫毛,很长。
  
  迟南夏侧了侧脸,收回放在她脸上的视线。
  
  姜海觉得这一步做得对极了,他闺女脸色都红润了,瞧着心情已经好转的模样。他趁热打铁,“咳咳,那现在你们再握个手吧。”
  
  姜翘神色平静,伸出了手。
  
  迟南夏顿了顿,回握。
  
  须臾。
  
  迟南夏觉得手下的触感有些奇怪,似乎有什么长着须须的东西在拍打他的手。他有些莫名其妙,抬眼看了下姜翘。
  
  女孩儿眼睛弯弯的,下睫毛很长,像扫进他心里。
  
  顿了顿,他也不说什么,直接低头,就看见姜翘的手上面有一只硕大的天牛,黑色表皮,两只豆大的黑眼睛,两条色彩斑斓的须须就在半空中那么甩啊甩啊,“啪叽”一声甩到了握着姜翘的迟南夏掌心。
  
  !
  
  可能是迟南夏讶然了一瞬,姜翘“扑哧”一下笑出了声。
  
  “我们和解了。”姜翘好不容易笑完,道。
  
  这是她在操场找到的,捏了一路,特意留给迟南夏的。
  
  迟南夏拎起天牛的须须,在空中晃啊晃。在他晃的时候,天牛一刻不停地用空的那条须须打他的手。他看了半晌,说“你说和解,你用这只天牛给我道歉?”
  
  “什么我道歉?明明是你不对……”
  
  姜海不想听两孩子你来我往地谁对谁错,跟俩幼儿园的小朋友似的,确认了不会再打架,他嘱咐姜翘回去时记得白酒说辞,转身走了。
  
  差不多过了十几分钟,姜翘才上楼。
  
  姜海乐呵呵地逗她:“哟,知道谁对谁错了?”
  
  姜翘也不理他,转身往房间走去:“谁错都没有你错。刚刚在楼下遇到妈妈了,她一眼就看到了酒,我怎么说她都不信,你自己看怎么办。”
  
  姜海:“……”
  
  -
  
  迟南夏回到家,书包丢在沙发上,径直去了卫生间洗澡。
  
  等洗好,他也不开灯,湿着头发,在冰箱找了瓶矿泉水,仰头喝下。
  
  阳台能看见对面江滩的夜景,点点路灯在昏暗天色灼烧,也能看见此起彼伏的小区灯火,发丝的水往下滴,顺着他的下颚角“咚”地砸到地上,听得很清楚。
  
  他闭了闭眼,觉得太静了。
  
  静得呼吸都是种罪过。
  
  突然想到了姜翘抓了一路的天牛,丢了手里的水瓶,随便披了件衣服,出了门。
  
  片刻,提了个小袋子进来。
  
  透明的小袋子,里面是那只会打人的天牛。
  
  天牛很有精神,在袋子里缓慢地爬着,弄出簌簌的响声,迟南夏拎着它的须须,想把它从袋子里放出来,它就拿另一只须须打他。
  
  可能是姜翘给的吧,迟南夏也不恼,只是觉得这个家莫名多了点儿生机,没那么窒息。
  
  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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